游宇路常常发呆再加上他走路总是垂眼数路面上的磁砖,若是遇到认识的人迎面走来,他也不会发现,对方起码要唤他三声他才会回过神。当他抬头时,有时候对方会在他的眼中看见乍现的光,但那个光很快就会消失了,总是若有似无。究竟那一秒钟是看见了人所以开心,还是灵魂被拉回了现实所以惊吓?从来没有人探究那一秒钟,久而久之,好像也没人看见了,渐渐地和他打招呼的人越来越少,他走路时依旧低着头,犯焦虑的时间越来越频繁。

    游宇路走出捷运站後,还是不敌密集人群的恐慌,点开手机程式,戴上耳机,想听一听cHa0汐的声音,这种白噪音会让他好一点,慢慢的从焦虑感中解放。

    游宇路喜欢听海的声音,不是那种沿海城市带着海鸥叫声的海,而是静僻无人乡下的海。每当听见浪,他会趁搭手扶梯或是等红绿灯时偷偷闭上眼,在脑海中浮现他幻想的海滩,路人三三两两,他一个人坐在和所有人保持距离的位子,他认为春天或秋天都是看海的好时节,都是适合发呆的日子。

    而这样的日子算不算是好日子呢?

    当他一个人在看海时,尽管身边没有人他还是会感到些许的焦虑,这样的焦虑不是单纯的想逃离一个环境,相反的,他想融入这个环境,甚至到达一种堪b玉石俱焚的狂热。

    上次游宇路独自去看海,他带了一本书还在路上顺道买了杯饮料,打算渡过悠闲的下午,结果当他坐在沙滩上看着起伏的海波,突然一点看书的兴致都没了,游宇路起身抖去PGU上残留的沙粒,麻利的脱下鞋袜,没有任何悬念往海走去。

    他先是安分地踩在浪的边缘上,打算慢慢习惯海水的冰冷,他看着自己的脚被充满白sE泡沫的浪覆盖,泡泡粘在他的脚踝上,海水让他的肌肤有点发痒,游宇路俯身用手挠了挠脚踝,浪又来了,水花溅到他的眼镜上,游宇路被突如其来的浪吓得退步,浪又走了,刮走脚底下的沙,打破了他的重心,他跌坐在原地,K子Sh了。

    那瞬间他有种直觉──走进海里,直到走到尽头。

    游宇路真的这麽做了,他朝着一望无际的海平面走去,那时候正值退cHa0,浪还不算大。当海水浸泡他的下半身时,他有GU奇妙的感觉,他想确认这样的感觉於是又往前继续走。他的脚陷入沙里,冰冷刺着脚掌心一路蔓延上来,一开始他会踩到一些不知名物T,一些垃圾或是小石头,他前进三步就被浪打回来一步,他乾脆游起蛙式,换气的同时又吃进一大口海水,为了不吃水所以换气时花了更多力气,头又下探到海水时,他仅仅闭着双眼,把脑袋放空,漫无目的向前游,继续换气,直到他终於游到离岸有些距离的海面,游到没有卷浪的海面。

    游宇路四周没有人,只有他和海,他没有往回看沙滩上的人们,他放松身T向後仰,让鼻子保持呼x1畅通,他像只水母,在海面下的脚来来回回踢水。

    起初他感到很恐慌,感觉自己就像个疯子,他想起以前家人老是告诫他不能一个人去海边,他还想起他刚学游泳的时候,游自由式的时候总是感觉身後有鲨鱼在追他,担忧和焦虑让他越游越喘,小游宇路会突然大叫往後看,结果後面什麽也没有,其他小孩还在旁边玩水,救生员吹哨意示他不要在长泳道逗留。

    他现在反而真的在海里,,他的听觉一下被海水覆盖一下又暴露在空中,他看着天空,什麽都没有,薄薄云雾和淡蓝sE占据他的视线,气息渐缓,他感觉自己被cH0U离出自己的身T,就像小时候在长泳道游泳一样,其他同龄小孩在旁边玩水,他却像个大人乖乖在长泳道来回游返。

    游宇路想确认那GU莫名的感觉到底是什麽,为什麽他此刻什麽也不怕,即使现在躺在海中央,脑袋还任凭那只鲨鱼在他身下盘旋,他突然可以跟鲨鱼说话,他可以跟任何占据在他脑海里的声音说话。

    你想吃掉我吗?你一直追在我身後是因为想要吃掉我吗?你是想要我去Si吗?

    那你吃吧,我已经不害怕了,我感觉不到「害怕」。

    我好轻,可有可无,没有呼x1,没有意义,没有存在的感觉。这麽久以来你都在我身後游着,追赶我、使我焦虑使我恐慌,那你来吧,快点!吃掉我!

    什麽也没发生。

    他还是乖乖的游回岸上,他的人生从那时起就在毁灭和温驯两点来回跑,每天从这点跑到那点,Si亡的苗头越来越大,他是被寄生的宿主。

    那是游宇路第一次直迎那些焦虑忧郁恐惧,他觉得很畅快,也觉得很沮丧,他对生活的一切没有反击的能力,脑袋里的声音叫他去Si,他就真的走进去海里了,像他这样的疯子活在世界上真的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