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肖母正坐在东屋圆桌旁,手里拿着针线,摸索着一块布头在缝小衣。

    秋竹看她手里的小衣裁剪得整齐工整,缝制的针线细密扎实,一点也不像是出自盲人的手中,心中惊奇不已,走进屋里后,又把刚才的话儿问了一遍。

    “咱家没有锄头。”肖母看不见她,猜测她站在门口,便把头望向房门,“秋竹,你也甭忙活,咱家没有地,你想吃啥跟娘说,娘让李家人送点过来。这些年,我们母子的菜食都是从她家买的,价钱公道,花不了多少钱。”

    难怪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感情吃穿用度都是买的,这一个月下来,得花多少开销啊。

    秋竹理解婆婆眼睛不便,夫君时常在外没人照拂家里,家里就算有地也没人种,不过她嫁过来了,断没有能自己动手种菜种粮,还要花钱去买的道理。

    她对肖母说:“娘,早上夫君已经跟李婶子她们说明,以后不用她们过来帮忙了,夫君一个人赚钱养家着实辛苦,咱们一直买粮买菜吃也不是个事儿,不说别人怎么想,我娘要知道了,肯定骂我偷懒没家养,丢她的脸!娘,您要是不反对的话,晚上夫君回来,我们商量着买几亩田地,以后地里的活儿都由我干,要是地里没您想吃的,我再给您买,可好?”

    “好,都依你。”肖母不但没反对,反而挺高兴。

    李家母女打得什么想法,她心里跟个明镜似的,这俩母女看着面相老实,但她们在肖家帮忙的这三年,没少在他们母子面前哭穷耍心机,从他们母子手里抠弄了不少银钱。

    本来乡里乡亲的,李母两口子以前是肖家的佃农,让他们过来帮忙,是念在以前的旧情,每个月都给工钱的,没想到这两母女欺她眼盲,送来的菜粮时常缺斤短两不说,但凡风儿往家里买点什么吃得用得,她们母女总要想方设法顺点走,有时还会偷偷翻家里的衣柜,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偷偷据为己有。

    这些小毛病她本不欲计较,时间一长,心里终是厌恶不已,只是碍于往日的情分没好开口撵她们,现在儿媳妇进门,家里由儿媳妇当家做主,李家姑娘若还在肖家,传出去只会是个笑话,所以肖行风的举动,她是无比赞成的。

    而秋竹没嫁过来之前,肖母已经从肖行风的口中听闻她在林家勤劳吃苦,家里地里都是她帮着林母操持,是个勤快踏实,闲不住的好孩子。

    这样的孩子,要不是胃口大,吃得多,那绝对是所有婆婆心目中最佳的儿媳妇人选,哪轮的到她家风儿娶她。

    秋竹要买地,她自然不反对。

    秋竹见婆婆不反对,也高兴不已,不过买地的事情还要得肖行风这个主心骨回家后商议敲定。

    现在时候尚早,秋竹想着家里连个鸡鸭都没养,想吃蛋肉什么的,还是要去别人家买,远不如自己养得实在,想去村里的人家问问有没有种蛋卖,可她刚嫁到胡家村来,对胡家村的人不太熟,于是把目光看向肖母。

    肖母听了她的意思,倒没有反对,只是肖家没出事之前,她是深居大宅的肖夫人,鲜少露面和村里人结交,肖家出事后,她带着肖行风在外飘荡了二十年,五年前回到胡家村,一直呆在家里,也很少跟村里人接触,不仅仅是因为眼睛不便,还是她心里有道过不去的坎,打从心底里厌恶村里某些人,不愿意出去碰上他们。

    现在却是不同了,家里多了个儿媳妇,是要陪自个儿子过一生的人,她现在不站出去给儿媳妇认脸撑场面,若是儿媳妇被人欺负,风儿不在家,无人给她撑腰,她肖家还有什么脸面在村里立足!

    一向讨厌与村里人结交,近五年没怎么出门过的肖母,在秋竹的搀扶之下,昂首挺胸,姿态优雅地从村中小道走过,引来村里无数人好奇、惊讶的目光。

    “我没看错吧,那个穿烟墨色长裙的妇人,是肖夫人?咱们是有多少年没见她出门过了,这次怎么出来了?她旁边那个新妇人打扮的,是肖屠户昨天娶的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