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宇路捏着薰衣草叶,往花市出口迈步。

    他r0u了叶子,再把手指伸向鼻子,偷偷嗅着薰衣草的气味,闻完之後还假装用手推了鼻梁上方的眼镜,生怕被别人看到那个举动。

    刚才他差点就要掏出钱包把那一盆薰衣草买回家,但摊贩阿姨最後的那句话让游宇路想到这阵子他的状况那麽不好,如果莽撞地把花草买回家,好像它的结局就只剩Si路一条,游宇路可以想像那盆生意盎然的薰衣草枯Si在小yAn台的画面。

    他的Si不可以波及无辜,否则连Si神都无法接纳他、无法宽恕他的罪行。

    突然之间,他觉得很忧伤,而他不明白的是为什麽生活中那麽小的事都能让他感到巨大的悲伤,游宇路不晓得该如何阐述生活如何使他愁云惨雾,这件事不该怪罪给Y雨绵绵,这件事真的有可以怪罪的余地吗?游宇路需要让谁明白或是让谁认错吗?这个「谁」还有这个「错」到底存不存在?还有这份忧伤又是因谁而起,因哪事哪物而起?

    游宇路看着外头未停的滂沱大雨不禁思索着人生的谬误,他低下头看着被他捏扁的叶子,叶片的尾端向内逐渐蜷缩,他觉得自己和它很像,他们都渐渐迈向Si亡,只是叶子离开本T後依然芬芳,只是游宇路Si後会化为腐朽,流出屍水,臭气冲天。

    在他撑着小黑伞冲进去雨势前,最後想的一件事就是他可能没办法买下那盆薰衣草了,阿姨还剪了叶子给他,那盆薰衣草实在太可怜了。

    游宇路一路直奔捷运站,他打开侧背包要拿悠游卡时,发现手机萤幕亮了,从待机的画面上看到几条未读讯息。

    -「宇路,你出门了吗?下大雨了。」

    游宇路赶紧回覆他:「我在路上了,快到了。」

    -「好,那你等下在出口等我,我去接你。」

    游宇路今天会出门是因为跟表哥有约,表哥名叫潘禾青。

    游宇路和潘禾青在小时候有段时间一起生活,那时的游宇路因为父母离异的关系,被接回来母亲的娘家住,只是母亲欠了债,每天就忙着上班,他和潘禾青两个人被寄在阿嬷家。小时候游宇路以为潘禾青本来就住在阿嬷家,长大之後才知道潘禾青跟他一样都是被父母托在阿嬷这里代为照顾,就这样两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一起过着成天捣蛋成天被揍的生活。

    後来,游宇路被接走了,游宇路和母亲以及其他亲戚同住,也是那时过上了四处借住不同亲戚家那段寄人篱下的时期。游宇路被拉扯在长辈的一来一往之间,等游宇路的母亲经济稳定了後,便把游宇路的弟弟游宇谦接过来住,游宇路这才惊觉自己原来还有个手足。他们一家三口住在另一区,就这样游宇路和潘禾青的地理距离拉得更远,他只记得母亲的电话号码,自然就和潘禾青断了联系。

    对游宇路来说,潘禾青变得只像一个远房亲戚,一起生活过的回忆混杂着大人们之间的来回推托,也参杂着无人问津的落寞,现在回想起那段日子,只能依稀看见两个小孩待在房间里守着笨重的电视,还有两个人缩进被窝里哭着想妈妈,那段生活说到底还是一段真实发生过的,它变成了仅有两人才明白彼此的童年究竟是如何熬过缺乏双亲温暖的失落,这份失落跟想念被他们吞下肚,永久的刻印在骨子里,似乎一切是注定好的。

    本该渐行渐远的关系在上学期有了新的进展。

    潘禾青早在上个学期就关注了游宇路发在社群软T的动态,他主动联系游宇路,希望他不要天天不开心。这样的关心看似是单纯的表兄弟情谊,实际上却是潘禾青在游宇路身上看见自己的影子,看见了同样孤单且忧郁的那部分,他藉由鼓励游宇路让自己好受。

    後来,潘禾青向游宇路坦承自己也有同样的困扰,他们都是在黑夜中被熄灭的光,再後来潘禾青休学了。虽然潘禾青的年纪b游宇路还大,却因为大学重考晚了一年,所以那时潘禾青和游宇路都读大学三年级,只是这下休学後,潘禾青便会再晚一年毕业。

    这份对外人来说难以理解的忧郁,却是促进他们双方理解的良药,潘禾青是唯一知道游宇路也生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