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鸣意还有广告物料的拍摄工作,岑今躲了两天,还是准时把他送回了S城。叶昶等候多时,时隔数日又重新亲自回到了谈判桌上来。

    “虽然可以给你打电话,但果然你现在的表情才是精髓——这几天等得值了。”对比僵硬的岑今,叶昶实在有风度得多。他好整以暇地坐在会议室里,装完逼后还冲赵天成点点头,“赵总有所不知,我和岑小姐可是旧相识。”

    还说不是你招来的?赵天成怒瞪岑今。

    当着叶昶的面,岑今半点也不敢浪,假装什么也没听懂没看到,安分守己地走流程,汇报完公司内艺人经营模式和盈利情况,PPT是早八百年前就做好的,吹牛吹过了头,她也觉得有些害臊——那些个走直播路线的“网红”多半是和浩大直播平台签约的,脱水后的数据叶昶比她都早拿到,她吹得脸红心跳,赵天成还嫌她太保守,又添油加醋了一通,恨不得把训练营里的每一个小孩儿都说成谢鸣意后备役。

    叶昶失笑:“赵总有所不知,艺人经营不是我的业务范围,我对他们兴趣也不大。”他转了几圈签字笔,“连谈判都不是我的强项,我们的法务团队更专业,比我更有话语权。价格也好,合作范围也罢,都是大家通宵达旦地开了无数个会商量出来的,不以任何人的喜好为转移,也不可能朝令夕改,这点赵总您可以放心。我今天来,就只是来当个花瓶,顺便看看岑今,请她喝杯咖啡而已。”

    谢鸣意因不肯续约被赵天成视为“叛徒”,自然不可能出现在这种会议上,岑今孤立无援,被赵天成撒了一会儿气,脑袋里已经自动生成了辞职报告的文档模板了,还是乖乖地跟着叶昶出去了。

    “你这几年一直没消息,我还当你跑国外去了。看来还是你们家损失更大些,你连跟老板拍桌子辞职回家啃老的本钱都没了。”叶昶靠在沙发皮座上,感叹了一句。

    岑今拨弄着桌子上的号码牌,听到这句话,也没吭声。

    “四年了,我一边劝自己,跟你没什么关系,你也是受害者,一边忍不住想问,”叶昶控制着语气,“你惦记着翁顾会记恨你,提前跟他分手,做简历找工作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跟我通个气,告诉我一声我即将遭遇什么,让我也做点准备?那几年你连翁顾不回你消息都来跟我告状,我还以为咱们是好朋友呢。”

    岑今咬着牙,指甲在手心里抠得生疼。

    她应该早有心理准备的,在这个圈里混,早晚会遇到这些人,早晚会经历他们的冷嘲热讽,叶昶算客气的了,这才哪儿到哪儿。

    但她自以为能面对其他人滔天的恶意,却没法回答曾经的好友看似平静的问话。

    她把自己像鸵鸟一样缩起来的这几年,她的朋友也不得不同安逸的生活道别。钱可以再挣,罗兴文却再也离不开轮椅了。如果叶昶冲她破口大骂,她还能好受点。可这样发自内心地质问,她确实应该觉得羞耻。

    叶昶问她:“这样就受不了了吗?你不至于天真地以为行远收购了星响以后,就打算让你继续留在S城看着那几个网络主播过日子吧?你要回来,其他人嘴可比我臭多了。而且大多数人可能不会停留在嘴上说说的阶段。我也上网看了看谢鸣意的粉丝对你的评价——真不是打击你,冲咱们前头十几年的交情才这么说的,这一行人脉和关系比能力都重要,你的工作可能没法那么顺利,也许这几年积累的经验就此告别会非常遗憾,但是及时转行可能对你来说,会更好发展一些。”

    这是肺腑之言了,岑今自己也不是没想过,只是一来当初答应了谢鸣意要陪他登顶,二来多少也有点骨子里的不甘心,才一直没能下定决心而已。她对叶昶有愧,自然不觉得他这番话是在看轻她,只是道:“我会考虑的。”

    “慢慢考虑也行,或者不转行也行。”叶昶直白地道,“反正我的目的不是逼你辞职,只是不想与你共事而已。”

    老牌影后于红佳十年前就曾说过,她努力爬到高位,就是为了光明正大地讨厌她不喜欢的人,不用在意成人世界的法则——这句话十年后依旧那么铿锵有力,让叶昶把它发挥得淋漓尽致。

    岑今苦笑了一声:“你放心,我有自知之明。”

    “实话说我就是不放心这个。”叶昶端起咖啡来喝了一口,“翁顾最近的行为可能会让你产生一些误解,实话说在星响员工目录里看到你的名字的时候我都误会了。但是冷静下来想一想,你们读公办高中,全校女生都不许化妆,对发型服装有要求的年代,你作为他身边唯一有姿色的那个都没追上他,何况现在呢?既然你在圈里,应该也听说过的,他这些年断断续续的那些绯闻,不全是真的,但是也不都是假的。逢场作戏也得有个戏台子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