岘山底下有一座中洲古城驰名远近,早在白决是个中洲凡人时,就来游玩过一次,后来逃避仙门追踪,又到过这个古城一次,过去崭新的雕梁画栋都变成了遗迹。

    白决就约慕真子时在这座古城相见,近日得到消息的修士在岘山附近聚集了好多,哪里都不安全,中洲城里人多热闹,修士来了也不能轻易使用术法,反而最安全。

    白决进了城就像归林的鸟儿归水的鱼,拉着裴谨在街上东窜西窜,从日头正盛逛到月上柳树,不知倦怠。

    到了晚上城中宵禁,行人散去,白决带裴谨去了一座公主碑前。

    裴谨有些奇怪,猜想这中洲公主乃是白决过去相识的,才特来拜祭一二,便仔细了碑上文字,原来公主是位巾帼英雄,曾带兵打仗立下奇功,回朝后天子命行军司马为公主撰文,司马引经据典,文成破体,天子将其文刻于碑石。

    读完以后,裴谨道:“这座碑石看着还很新,不像流传了百千年。”

    白决已经攀上了碑旁边的一座月亮雕塑,据说这雕塑就象征着行军司马,虽身灭而光辉常在,照耀着公主碑。

    “当年有人进谗言给天子,说行军司马所撰之文有偏私,天子下令拽倒碑石,磨去文字,几百年后新朝为他翻案,才重立的碑。现在上面的许多文字都不准确了,真正的公主碑已经失传。”

    裴谨心思一转,想到白决这是与那行军司马共了情,同是天涯沦落人,才来这里。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安慰他好,怕像上次一样失言,反而激起白决愤恨,正在纠结,就听到白决坐在月牙上朝他招手:“上来呀,上来玩。”

    裴谨:“?”

    裴谨走上前几步,犹犹豫豫拉住白决伸来的手,攀上月牙。白决拈了个风字诀,往月牙碑上一拍,弯月缓缓滑动了起来,荡下去,又荡上来,像一艘月亮船。

    白决笑得露出一排贝齿:“好玩吧!我每次来都爱坐这个,哈哈哈。”

    裴谨:“……”

    裴谨:“你来这就是为了玩这个?”

    白决:“啊不然咧?”

    裴谨坐在荡来荡去的月亮船上沉默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终于找回了声音:“……公主会讨厌你的。”

    白决笑得像个大傻子。

    有一股不知名的情感忽然从裴谨的胸中破土而出,好风好月,而身边人笑得比夜色撩人,从什么时候起,他看着这个人,已经看得移不开眼了呢。

    是第一次“梦见”他时?是第一次被他牵动情绪时?是三十年来日日夜夜守着一柄断剑回忆他音容笑貌时?是终于重逢于世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