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君尝尽百草,最后一味断肠草,是我衔给他的。

    我死了一年之后,附生在一只小兽身上,刚醒时,歪歪斜斜走不稳路,亦不知饮食,饿昏了头就趴在溪水边上舐些水润润口唇。

    “这小东西长得忒奇特了……”耳边隐隐传来久违的声音,那是我的父君,神农氏。

    父君忙着制刀耕火种,察民生疾苦,踏遍九州山水,尝遍九州草木,寻解民生疾苦之草,年年风餐露宿。

    想我生前未好好陪他,死后却还是续了这段父女缘分。

    父君救下我时,不知我是何生灵,那时,他将山果和雨露和着捣碎喂我,终于还是能活的。

    大难不死,无所谓后福,其后必有更大的难。

    父君头戴牛角箍,身穿牛皮衣,那衣早已被常年所历的山水磨的破破烂烂。而面庞经风吹日晒,变得奇丑,以致成了龙颜大唇。唯一还看得过去的就是那削瘦健壮的身体了。

    几月之后,我口齿齐了,能学他咀些东西,亦学他尝百草。

    “唔吱……”我出声,想对父君说些什么,却说不了话了。

    “这草可好吃?”父君见我嘴边挂了一条青茎,扯出来,放在鼻尖嗅了嗅,笑到:“你个小东西,还知道这东西能吃…”父君说着点戳我的脑袋,随手将我放在地上,又往前走。

    我自然撒腿跟上。

    父君身上挂了两只大犀皮袋,里面装了百草,左边的是可以直接下嘴的,我有时钻进啃草吃,父君总会把我抓出来叫我自己去找草吃。而右边的大袋子却是难吃难闻的树皮草根了,我自然是敬而远之。

    父君一路走,一路尝。我虽为兽,却也有了人族的口味,能尝出些倪端。

    有些草味甘酸,可以充饥;有些草味辛苦,可以止血。不过父君每每外伤,总会不顾性味随手抓些草烧糊了往伤处上敷。

    父君给我取名一个厌字,唤我阿厌,我不知是何字,后来我才明白,那是取满足之意。

    可往后之千百年,我再无满足之意。

    饿时,父君给我摘了些酸涩的野果充饥,而最欢喜的时候就是父君猎上一两只山鸡野兔给我养养肉。只是肉吃多了,难免腹中消化不好。

    “肉别吃多了,多吃些野菜……”我正撒欢啃兔肉,不想父君夺了我嘴边的兔肉换成一把野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