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宇文坐下后，又偷瞄了眼角落里的林芷，才转头道：“不碍事，林二小姐这般的妙人，谁都不忍心她去东厂受苦的。”
奴家是忍得下心的。
林惜蓝绞紧了帕子，眼里的嫉妒都要溢出来，这个贱人怎的如此好运，竟然认识梁王世子。
赵宇文一来，林芷的事儿就有了着落，屋里的每个人都认可了赵宇文的这套说辞，待所有人都走后，老太君将丫鬟、嬷嬷都叫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她跟林之洞两人。
林之洞垂眸道：“二丫头的事儿不能拖了，尽快找个京外的人家，等到过两日选秀结束，就将人嫁出去，府里不能再留她了。”
老太君思索了片刻，试探道：“那梁王世子看起来对二丫头上心得很，反正只是个妾室，从后门抬进梁府便是，何必这么麻烦——”
林之洞的目光冷了下来，看老太君的眼神不像是同榻多年的夫妻，倒是像仇人了：
“我看府里人人都叫你老太君，倒叫的你不知天高地厚，老糊涂了吧。”
仿佛当头棒喝，老太君立即从不知边际的幻想中清醒过来，顿时心下一凛，再也不敢随便出主意来忤逆林之洞的意思。
池子里的荷花渐渐谢了，荷叶下藏着的莲蓬颜色也越加深了，清香的莲子味四溢，水下的游鱼仍不知疲倦地游来游去。
在选秀之前，林府办了场喜事，林惜月盼了多年的姻缘，终于是尘埃落定了，可惜府上的姑娘少爷们，除了林惜蓝笑得开怀以外，其他人，包括林文斌在内脸色都不太好。
林芷望着府里张灯结彩的喜庆样子，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些彷徨，她失神地看着下人们忙碌的身影，心里却总也放不到实处，许是某一天，她也会被这样许出去，盖上厚重的盖头，嫁给一个不怎么好的人，跟那个人处一辈子，在后院里蹉跎一生，也许她的心也会变得死气沉沉，跟这时代里所有的女人一样，或许她也会渐渐忘记她的来处，和那些繁华的过往。
“二姐，你怎么在这里？”
林芷回头，便看见面色有些阴郁的林文斌，她半靠着栏杆，回问了一句：“那你又怎么在这里？不进去见见大姐吗？”
林文斌摇摇头，走到林芷身边，像他二姐一样将身子半依在栏杆上，眼神放空，今晚的月亮很圆很亮，依稀间让他回忆起幼时一起在水里捞月的场景，那时候的月亮也像今天这么圆，这么亮，院子里的那颗老桂花树也都还在，他沉默了一会儿，喃喃道：“二姐，你说大姐为什么不闹一场呢？难道就当那件事没有发生过是吗？”
林芷觉得如果嫁给谢程昱的人是自己的话，指不定现下已经闹开了，哪里容得那狗东西左拥右抱的，她道：“不然呢？大姐现在闹起来，你让大姐嫁过去后怎么自处？”
林文斌转头看向林芷，辩驳道：“可是祖父也问过大姐的啊，只要闹一闹——”
“只要闹一闹？”林芷看向林文斌，这个林府的未来继承人品性端正，可就是处事经验少了些，她笑得讽刺道：“你以为祖父真的会同意么？他不过那么一说，做做样子罢了。”
林芷望向松竹园的方向，那边早早的熄了灯，隐藏在无边的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