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到了10月份,宋稷在医学院的侧门外等程丹久下课。

    他这两个月学会了开车,今天开了一辆黑色的复古老爷车过来,停在马路旁。金色梧桐树下,他穿着风衣靠在车门上等人的样子,如画。不知不觉,穆云扬的模样、行为、举止都跟现代人一模一样了,可以侃侃而谈而不露馅,有着惊人的学习力。程丹久对他是暗暗佩服的。

    “今天考试怎么样?不然还是别读了,直接去诊所跟着几个老师学,多方便。”已经读了半学期了,宋稷还在劝她。他的思维是非常不理解为什么一定要上学,程丹久的观点是学校给到的教育是系统化的,这就是思维的鸿沟。

    程丹久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不讨论了,假期我也跟着诊所几位老师在学的,两者结合,挺好的。今天我侄女儿满月,感觉还有一场家庭风暴要处理。”

    “是言诗?”宋稷跟张家打交道久了,知道他们的大致情况。

    “没错,还有大哥,闹着要分家独立,不顾母亲身体不好。”程丹久本不想管这摊子事,只是,跟这一家人处久了,也有些情分。

    一进张家客厅,穿着宽松印花旗袍的李瑾仪就迎了上来:“今天琳琳满月,她妈妈不舒服,就没请外人,咱们一家子小聚一下。”果然,只有家里几个人在,还有张言诗的姨妈和一位表妹,连一向往来频繁的姑妈一家都没过来,张言诗娶黄家的妾生女,虽然黄家姑父没意见,黄家姑母却是生了暗气的。

    奶娘抱着刚满月的琳琳在沙发旁坐着,表妹在一旁逗娃,张明颐在和姨妈聊天。宋稷和程丹久走进客厅,坐下,那位正在逗小囡囡的表妹注意到宋稷,不由多看了几眼。程丹久和姨妈还有表妹打了招呼,就坐了下来。

    姨妈叫李瑾安,是李瑾仪走得比较近的一位堂妹,住得不远,偶尔有来往。她笑着说:“冰儿,又有段时间没见了,出落得越发的好看了。看你跟宋公子来往这么久了,什么时候把喜事儿办了。”

    宋稷不等程丹久开口,就说:“她还在读书,等她学业结了,我们马上就结婚。”程丹久直接白了他一眼,不想说话,什么时候答应结婚了,对他态度松缓点,说起话来就没边儿了。快点执行完任务离开这个世界吧,搞不好还真得和他在这儿结婚。

    张明颐对程丹久说:“沁表妹元旦节就要结婚了,姨妈这次来,一是祝贺琳琳满月,二是送喜帖来了。你的事也要抓紧,不要老是拖着。”

    程丹久对这个便宜大哥算是看走了眼。从前认为他唯唯诺诺,个性顺从,却敢跟寡母对着干,还未婚先孕,娶了母亲不喜欢的女人。这半年来,他借力韩绘素姐姐开的画廊,成功打出了名气,虽然跟黄家表妹结了婚,也没真心打算跟着黄家姑父学做事,而是一心一意从事着自己喜欢的绘画事业,称得上是随心所愿了。渐渐的,他个性也强硬起来了甚至闹着要分家,搬出张宅,人果然是善变的动物。

    “知道了,哥你今天有什么话好好说,别气到了姆妈。”程丹久劝道。“我能说什么气到姆妈,你放心。”张明颐眼神闪躲了一下,不再接腔。

    这时,张言诗从楼上下来了,她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仿佛受了什么刺激。看到程丹久和宋稷也只是蔫蔫儿地打了下招呼。张明颐问她:“你今儿怎么啦?拉着一张脸,谁得罪你了。”张言诗眼神黯淡,摆摆手,表示不想说话。

    墙上的大时钟走到晚上六点半,李瑾仪招呼众人入座吃饭,大家落了座,帮佣上菜,一边吃一边闲聊起来。李瑾仪对着张明颐说:“儿大不由娘,你最近总是说房子小了,要分家搬出去,今天趁着一家人都在,高兴,娘就答应你这件事。”

    “真的?!”张明颐高兴得不得了,连声谢谢李瑾仪。李瑾仪只是含笑不语。

    “妈?那我的事呢?你答应不。”张言诗见哥哥得偿所愿,眼里闪着希冀的光。

    “你还小,又是女孩子,过几年再说。你跟你哥都搬出去,让我一个孤老太婆单独住着?”李瑾仪一句话封杀了张言诗的希望。

    “知道了,妈,我陪着你。”说完这句,她没有更多的话,只是没精打采地吃着饭,仿佛揣着很重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