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序收拾完下楼时,晏行川已经在她家小区楼下等了将近半个小时了。

    隔着行道树旁半明半暗的光影,她一眼就瞧见了半倚在车门边的晏行川。

    十年,他的眉眼几乎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好像只要选对角度,再弯一弯唇,看起来就还是老城区里那个仿佛没凑过热闹的小年轻。

    有那么一瞬间,陆知序甚至怀疑面前的人就是十年前和她朝夕相对的那个少年,冷淡寡言,又温柔从容。

    但她的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就迅速移开了。

    到底是不同的。

    倘若眼前的晏总就是十年前的晏行川,那他们不会明里暗里的互掐这么多年。

    面前的这个人或许和她记忆里的一样,沉默、幼稚、偶尔也有一点不合时宜的温柔,但他们的人生轨迹并没有发生过更深层次的交织,他们没有在夜色里谈过心、没有在主席台上互相剖露过心底的愤懑、更没有相视一笑,各自说下周见。即使那个下周可能根本就不存在。

    陆知序垂下眼睫,吐出一口漫长的气。

    她面无表情地收起心底铺天盖地的情绪,抬步走到晏行川身旁,朝他略一点头,直接坐进了车后座。

    晏行川紧随其后,坐进了驾驶座。

    车门开合时有轻微的震动,车载空调呼呼的声响中,陆知序抬眼环顾了一圈车厢——驾驶座上除了晏行川外再没有任何司机存在的痕迹,她眉头一挑,眼中流出一点诧异。

    从S市去溪州镇有将近三百公里的路程,即便是走高速,也得开三个多小时的车,晏行川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又是晏氏集团唯一的一位直系继承人,平日里出行只要直线距离超过五百米,就有司机和助理代劳,陆知序原本以为,这趟出差怎么着也算公事,总不至于让晏总沦落到自己开车。

    更何况,让顶头上司给她这位声名远播的死对头当司机……就是打死行政部里那群人精,他们也没这个挑事儿的胆。

    她屈了屈指节,在近乎静寂的车厢里嗅出了一点怪异的气息,当即抬手,给自己的助理江眠发了微信:“你现在在哪儿?”

    江眠很快回了消息:“晏总让我和他助理提前去溪州做一下资料交接,这会儿我们已经快到了。”

    陆知序:“……”

    公司里的人都死光了吗?晏行川老支使她助理干什么?

    她将手机屏幕摁灭,面无表情地抬起头,顿了一下才慢条斯理道:“如果我没记错,江眠的职位是总监特助。”